三、“二•二事件”后,SATU遵循林清祥三大原则方针,拟定斗争方针与斗争纲领
(1) “二•二事件”之前,新加坡左派工运在不同政治环境的斗爭经历
让我们约略回顾自1948年至1963年初,这15年中,新加坡左派工运,在不同政治环境里,掌握宪制斗争手段,使用不同的斗爭策略,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斗争经历,来理解大马強行成立后,应如何调整斗争策略以应对现实,相信是大有幫助的。
1, | 1948年实施紧急法令的残酷迫害阶段,直到50年代初,采取潜伏发展的斗争策略。 |
在这时期,左派工运无法公开立足,为了躲避当权者瞄准目标对付,先进工人只得被逼采取長期潜伏在劳动场所中,与工人群众建立“鱼水关系”,进行教育与组织工作,利用改良主义工团或御用工团,推动工人进行改善工作待遇的斗争。这是蓄积力量、等待时机的潜伏发展斗争策略。 |
2, | 1954至1956年宪制条件初具阶段,有利工运发展,采取发动工人展开经済斗争的策略。 |
1954年“5•13”新加坡学生反国民服役斗争事件,突破了白色恐怖气围,激发了全民反殖政治意识的覚醒。紧接着1955年林德宪制頒佈和左派政党出现,政治环境露出了民主气息,提供有利条件推动工运的发展。“5•13事件”后,一群进步学生注入工运,为工运增添了生力军,促进了左派工运对工人教育与组织工作的开展,为以后的有组织发动工人展开争取改善工作待遇的斗争创造条件。自1948年实施〈紧急法令〉的军事统治,遭受高度剝削欺压的工人群众,長期累积的不滿,此时,怨气似火山爆发,渴望要求改善生活,纷纷參加工会,正是工会组织队伍迅猛壯大的社会基础。 |
3, | 1956、1957年白色恐怖弥漫的低潮阶段,采取化整为零、巩固组织的半潜伏发展的斗争策略。 |
1954至1956年中,左派工运以各业工厂商店工友联合会(以下简称“各业工联会”或缩称“各业”)为主导,不仅成功领导工人展开改善工作待遇的斗争,大大提高了工人群众对左派工会的拥护,而且协助推进其他群众运动的发展,因此人民反殖政治觉悟空前提高,要求争取自治呼声迅猛高漲。到1956年初,陆续尚有不少各行业工友以发动罢工行动争取合理要求,如军港工友、陆军僱员联合会工友、海港局工友、市议会工友、电车工友、驳业工友等,整个经济斗争紧密结合政治斗争,当时反殖形势一片大好,广大群众普遍觉醒。英殖民当局看到这样严重的局面,随即收紧民主,对左派反殖力量进行镇压。1956年9月开始,林有福政权发动大镇压,逮捕各左派团体的领导人和封闭许多左派团体。大镇压后,左派工运的发展进入低潮狀态。这时只得采用化整为零、巩固组织的半潜伏发展的斗争策略,推动左派工运发展。白色恐怖气围较缓和后,重新组织新工会,承前啓后继续领导工人开展改善工作待遇,推动左派工运向前发展。 |
4, | 1959年标榜亲工人的行动党上台执政,为左派工运大力推展提供有利条件。 |
1959年标榜亲工人的行动党上台执政初期,展开一连串政治改革,如取缔黄色工会与零星的分裂性工会,颁布扶助工运政策,号召促进工运统一,在这种有利的条件下,新加坡左派工运更加蓬勃起耒,大力开展为工人群众争取改善工作待遇的斗争,不断扩大队伍,加强并巩固工人组织,兼致力促进统一工运的工作。在这时期,为工人群众争取改善工作待遇,一般上较易取得成果,较易获得资方合作而和平解决,大大鼓午了工人群众为争取切身权益的信心与勇气,增进了工人群众对左派工运的拥护与支持,形成一支强大组织、统一领导、富有战斗力的工人队伍。据1963年统计,29个左派工团就拥有超过10万名会员,佔当年有组织的工人三份之二。 |
新加坡左派工运向来积极参与政治运动,是反殖运动的中坚力量。1961年中期,当李光耀统治集团背叛人民利益,不顾广大人民要求在1963年争取新加坡完全自治的愿望,坚持与英马当权者勾结推行新殖民主义的大马计划,以林清祥为首的左派工运领袖,发挥工运独立性与主动性的精神,代表工人群众发出强烈的呼声,表达全民的政治诉求:反对大马计划,争取完全自治。继后与李光耀集团决裂,与其他左派反殖人士成立新加坡社会主义阵线[简称新(加坡)社阵],以左派工运为主导,联合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组成五党(即社阵、人民党、工人党、自社党、民主联合党)联合行动委员会,团结各阶層人民,以和平宪制斗争方式,领导反对“全民投票法案”,发动全民性反殖群众运动,空前提高民主的政治意识,形成一股持续高漲的人民运动力量,冲击反动政权。
回顾左派工运的上述经历,反思昔日成功与失败的经验,对启迪我们理解在“二•二事件”后,继续坚持宪制斗争方式推动斗争,是具有重大义意的。
(2) “二•二事件”发生前,林清祥提出三项斗争原则与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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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是英国著名历史学家哈伯(T.N.HARPER)所撰写的LIM CHIN SIONG AND THE 'SINGAPORE STORY'华文翻译单行本的封面。这名历史学家对林清祥在新加坡历史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所占的地位,作出正面的评价。 |
在1962年全民投票前的紧要关头,反假合併五党联合行动委员会中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自社党、民主联合党、工人党)经不起当权者的威胁压力而妥协,改变先前反对假合併的立场,而先后支持假合併。面对这恶劣局面,社阵采取尽可能争取到多数人民能支持的斗争策略,号召投空白票。投票结果,投空白票只占25%,支持白皮书合併的票数却占71%,其余为废票。当时,在左派运动中有些人因对宪制斗争认识不足,面对这样的结果,对宪制斗争的作用产生怀疑,从而浮现悲观消极的思想倾向,或者是冒险激进的思想倾向。
当年,作为左派工运领袖,也是社阵领袖的林清祥,在全民投票后,对投票结果作检讨总结所发表的见解,相信是为克服当时对宪制斗争的作用产生怀疑的思想倾向而提出的,其目的是纠正“右倾”与“左倾”的错误思想倾向。当时他对宪制斗争所表达的立场和观点,经历了50年的斗争实践,现在重温他的判断和分析,相信还是有重大现实义意的。
对全民投票结果,林清祥在当年检讨总结时,承认这是一个小挫折,并提出往后斗争的原则与方针。他也指出往后的斗争范围将从新加坡扩大到五邦地区,同时预感到一场大逮捕会随即而来。当时,林清祥就宪制斗争方式是否还適合作为实现最近将耒目标,以及如何对待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兩项问题,提出了以下三项斗争原则与方针:
1、 | 只要和平宪制斗争的条件还存在,(我们)就必需坚持和平宪制斗争; |
2、 | 加强搞好民族团结的工作; |
3、 | 在以工农阶级为基础上团结最大多数的人民。 |
(详细内容见 1962年9月19日《阵线报》第52期,《提出三项斗争原则,号召实现当前目标》) |
关于和平宪制斗争的估计,林清祥这样说:“反动派的否定和平宪制与国会民主,正好证明社会主义者遵循和平宪制途径取得大多数人民支持的可能性。在这种基础上,军事镇压是不能够消滅或阻碍人民社会主义力量的前进。”(见1965年9月17日《厂商工联会讯》第17期:《林清祥同志的分析与客观现实》)
他又说:“我国的左翼是要通过和平宪制方式实现社会变革,只有大多数人民需要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才会到来。反动派向升涨的社会主义浪潮进攻是白费气力的。因此反动派将越加依赖反民主和法西斯手段来维持他们的统治……显然的,正是由于社会主义势力通过宪制方式取得进步,所以联合邦反动集团就采取反民主的行动。”(见1962年12月30日《阵线报》第79期《我们将发展得更強大!》)
关于团结最大多数人民的问题,他鲜明地指出:“要怎样团结最大多数人呢?当然,要有原则,不是采取机会主义路线。这个原则就是:以工农阶级为基础,团结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群众,诚恳、谦虚、有原则地和他们搞好关系。不必说,我们不能放弃以工农为基础的立场和原则。”(见1962年9月19日《阵线报》第52期,《提出三项斗争原则,号召实现当前目标》)
(3) “二•二事件”后,宪制斗争途径尚未被完全堵塞
紧随1962年杪汶莱政局剧变,英马星当局大肆镇压砂、沙,新、马的反大马反殖势力,这表明反动派耍尽各种欺骗手段失效,已被反大马反殖的高漲力量逼到死角,走投无路,终於自我撕下民主假面具,露出暴力一手来解困。反动派的暴力镇压,让人民看清了它们的真面目。这是反大马反殖运动向前发展的体现。反动派暴力镇压強硬拼行大马,体现了敌我力量对比,我方力量暂时还处于弱势,敌方的暴力镇压意志暂时起决定性作用。反动派不惜诉诸暴力镇压,说明由1961年5月大马计划提出,经过不到兩年的斗争,反动派已败下阵,这标誌着:人民的政治觉悟空前上升,敌強我弱形势显著缩小。反动派诉诸暴力镇压的同时,又急忙耍弄欺骗性的“议会选举”,1963年3月至8月在砂、沙,9月在新加坡,1964年4月在马来半岛大搞“议会选举”。这是反动派采用暴力镇压与议会欺骗两手策略,但以暴力镇压为主的体现。由于反动派顾忌过度高压会激起人民的强烈反抗,造成局面失控,而不敢像1948年那样一鼓作气的全面掃荡左派力量、全面封闭所有左派团体,而是一方面采取间隔性波浪式的拘捕与封闭组织,另一方面使用法律手段,如通过《职工会修正法令》、《社团修正法令》、《工业修正法令》、《僱佣关系法令》等,钳制左派团体的生存和发展。这种状况表明:反动派暂时还不敢完全堵塞宪制斗争途径,但会不断采取暴力镇压。“二•二事件”后所呈现的政治局面正说明这一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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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是李光耀扫除了各种阻力之后,1963年7月13日在伦敦签署《马来西亚协定》。他为勾结英殖民主义者和马来亚联盟政权的计划成功实现而踌躇满志,他当时万万想不到,新加坡后来会被以阿都拉曼为代表的马来统治集团踢出“马来西亚”。 |
基于上述,四地反大马反殖运动的斗争自此进入新的转拆点:争取人民民主斗争条件会日益遭受紧缩,斗争环境比以前艰苦、复杂、曲折。对新加坡的左派反殖运动来说,李光耀政权比联邦政权,更独裁残暴、更狡滑奸诈,新加坡的斗争环境会是更艰难。新加坡左派工运和反殖运动的斗争环境,再也不像1959至1963年“二•二事件”前那一时期,较有民主活动空间,而是进入类似1956年1957年林有福政权横蛮高压阶段那样,处于白色恐怖威胁的严峻政治新环境,群众斗争运动已转入以退潮为特征的狀态,新加坡左派工运,有必要采取适应这一退潮特征的斗爭策略和组织路线,坚持和平宪制斗争,采取半公开半潛伏的斗争策略开展工作,着重紧密联系工人群众,巩固基層组织,加強政治教育,争取力量对比从敌强我弱向我强敌弱转化,等待时机,迎接新潮到来。
(4) 大马強行后,SATU规划四项斗争原則方针与四项斗争纲领
林清祥在全民投票之后,总结性的提出上述三项斗争原则与方针,是新加坡反大马反殖运动斗争的策略思想和指导原则,左派工运领导给于肯定,并在“二•二事件”后坚定的贯彻执行。以下所述SATU指导性文章的发表,正体现了这一事实。
SATU是当时新加坡左派工会联合组成的领导机构——新加坡职工会联合总会(SINGAPORE ASSOCIATION OF TRADE UNIONS)。SATU是英文名称的首个字母组成的缩称。SATU通过在1963年8月11日出版的第2期《团结之声》会讯,发表题为《关于马来西亚政治环境的斗争形势与任务的分析》的政策性指导文章,剖析关于大马強行后转入政治斗争新环境,可能出现的新形势,并为新政治斗争环境提出应遵循的斗争策略方针与斗争钢领。
文章指出:“二•二事件”发生后,马来西亚反动的宪制安排強硬实施已成为定局。反殖反大马斗争遭受了暂时的挫折,我们就必须实事求是面对一个新政治环境的到来……。”
文章还说:“……马来西亚的强暴拼成……只有名义上的政治独立而有殖民地、封建、资本主义性质。这就是马来西亚社会的实质,以反动封建极端右翼的联盟政权为代表的国内外反动统治集团在‘议会民主’的招牌下实行对广大劳苦大众和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的专政。这就是马来西亚政权的根本性质。”
“正因为马耒西亚带来了社会地位的暂时倒退、带来了政权性质暂时趋向更反动,所以,马来西亚计划是一个带耒暂时倒退的反动的宪制安排。……因为反动派采取了粗暴和強硬的推进方式,所以反殖反大马斗争已经遭受了暂时的挫折,我们就必须实事求是面对一个新政治环境的到来,並在这一新政治环境中从新的基础上继续坚持争取进步、反对倒退的斗争。”
在谈到新政治斗争环境中关于斗争策略方针的部分,文章指出:
“本邦反殖进步运动必须特別在理论上和实践上注重这几项方针:最充分地利用和平宪制斗争的途径;加強搞好民族团结的工作;在工农联盟的基础上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民;使政治斗争跟民生福利斗争紧密结合。”
SATU这四项方针,显然是在林清祥的三项斗争原则与方针的基础上,加上“使政治斗争跟民生福利斗争紧密结合”,作为第四项斗争原则与方针的补充。这显示了当时的左派工运最高领导机构,从左派工运的角度出发,肯定林清祥的斗争原则与方针。文中所言“必须特別在理论上和实践上注重这几项方针”的含意,即是要求各左派工会理解与贯彻执行SATU这四项方针。
在谈到反大马反殖斗争发展的进程部分,文章指出,在大马的範围内敌我力量对比最终必然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反动政权必然会被打垮,达致这一结果的具体进程上,现在存在着四种可能牲。
文中预估反大马斗争存在着四种可能进程是:
1、 | 在泛马来西亚中各个地区的改变力量对比较平衡发展的情况下,进步的中央政权将整个地取代反动的中央政权; |
2、 | 在某种较特殊的情况下(比如某些问题大大促成了全民团结或者国际因素),北婆三邦人民要求从马来西亚这一不平等基础上硬凑集团中分裂出来,那么我们星马人民反殖进步运动应该站在北婆人民的一边,支援他们进行个別独立解放的斗争。这样,马来西亚反动中央政权将从分裂中被瓦解,而不是整个地被取代; |
3、 | 在星马人民反殖进步运动斗争改变力量对比的工作有着比北婆三邦发展更快速的情況下,星马反殖进步运动控制了政权,一定要让北婆三邦人民自行决定要不要保留在马来西亚中;假如他们作了脱離的选择,那么我们马来亚人民将实现一路来争取建立一真正独立、民主、和平、统一的马来亚国的愿望。这就是说马来西亚反动中央政权也将从分裂中被瓦解; |
4、 | 假如我们星洲人民争取平等公民权、平等参政权、平等经济权的斗争形成了中央反动政权无论如何也摧残不了的全民性斗争(其余四邦人民一定全力支援)而反动中央政权又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种要求时,星洲单独从马来西亚政权下分裂出来的可能性就会存在。那么,我们星洲人民反殖进步运动应该完全有勇气和决心走上独立自主,然后争取星马复归统一的途径。 |
文章分析了四种可能发生的进程,紧接着明确指出:
• | “在上述四种可能性中,不论按照那一种可能实现,对人民反殖进步运动耒讲都是美好的前景,都是达致打倒反动中央政权的目的的。” |
• | “以我们星马的情况来看,我们在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比较集中地放在争取一个真正独立、民主、和平、统一的马来亚政权方面,因为星马的历史条件和社会条件有着更大的共同点。” |
概括地说,“四项斗争进程”,是民族民主运动在反大马反殖阶段的斗争纲领;“四项斗争方针”,是实现上述“斗争纲领”的斗争策略,两者构成左派工运的斗争路线,也是左派反殖民族民主运动的斗争路线。
文章特別强调:左派工运在政治斗争上,必须坚持和维护独立性和主动性的原则。内容如下:
• | “有必要特別强调的一点是:一路耒反殖民族民主政治运动之所以能够经得起暴风骤雨的考验而稳健向前发展,正因为左派职工运动出色地承担了中坚领导的角色;同样的,在马耒西亚強硬实施后的新阶段反殖民族民主政治运动中,也只有由左派职工运动来负起中坚领导的责任,才能在最少犯错误、最少兜圈子的情況下从胜利走向胜利。” |
• | “为了使左派职工运动能夠真正成为一切政治斗争中的中坚领导力量,左派职工运动必须能夠最好地在思想上、政治上和组织上坚持和维护独立性和主动性的原则。” |
在谈到左派工运的组织问题部分,关于组织任务上的问题,文章说:
• | “在组织任务上,思想立场的一致性是最根本的问题,在面对着反动派的政治理论和改良主义机会主义的工运理论的进攻,同时又面对着形形色色打着‘左’的招牌的政治理论的‘内线’进攻,左派职工运完全有需要从加強这兩条战线上的斗争中求得思想立场的一致性。” |
从SATU在当年(1963)发表的上述左派工运必须“坚持和维护独立性和主动性的原则”和“完全有需要从加強这兩条战线上的斗争中求得思想立场的一致性”的见解,似乎可以用来说明,左派工运领导在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已经预测到:面对左派政党打着“左”的理论进攻时,工运的独立性和主动性或将经历严重的考验。当年左派工运领导特別强调上述见解,是有的放矢的思想指导,可惜却没有受到有关方面应有的重视、理解和落实。
关于基層的组织问题,文章说:
“在组织问题上,左派职工运动的每一个单位都应该重视基層的组织巩固和觉悟提高工作。必须纠正只有在处理劳资纠纷时才跟基層工友保持联系的不良现象。即使是在面对工会组织遭受反动政府封闭的最恶劣最艰苦情況下,工会负责人和全体干事,除了非常特殊的情況外,都应该回到工厂、工场去跟工友群众更密切地生活在一起,而绝不是更远地離开基層工友。过去的艰苦岁月里的斗争经验清楚地告诉我们:只要我们的基層牢固,深入群众,左派职工运动一定是风吹不散,浪捲不灭的。”
这段文字,说明当时的左派工运领导已预测到,随着“二•二事件”的发生,当权者将会加紧镇压左派工运,包括封闭工会组织。其含意,提醒工运干部面对更严峻的政治局面到来作好思想準备,暗示左派工运的基層组织工作,将进入半公开半隐蔽的形式进行,要求作好深入紧密联系工人群众,以确保左派工运“风吹不散,浪捲不灭”持续开展斗争。
(5) 1963年9月大选受挫与10月再次遭受大镇压后,SATU重申坚持宪制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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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是《阵线报》1963年新加坡立法议会大选竞选特辑第二版内容,其中内容充分说明新加坡社会主义阵线是完全遵循宪制条件,参与议会斗争,并准备组织一个照顾劳动人民利益的政府。但是,李光耀却处心积虑逼迫或诱导这个政党及其支持者采取过激行动而脱离人民群众,而最终消亡。李光耀在其回忆录中说,社阵在李绍祖领导下把宪制舞台让给了人民行动党,而使人民行动党在之后的几十年内在国会未受到挑战,尽占支配地位。 |
面对1963年9月新加坡大选,左派反殖运动人士,一般上自以为:在1959年大选能够动员人民推翻英殖民主义者代理人林有福政权,扶持标榜亲工人的行动党上台执政;1963年左派力量比1959年更壯大,组织性更強,更有条件发动人民,击敗亲英叛民的李光耀集团而推举社阵上台执政。当年,李绍祖本人对胜选更是信心滿滿。从他拒绝人民党代表提出的选区要求的表态,可揣测他那时的胜算心态。当年大选前,时任人民党主席阿里到社阵总部和李绍祖会谈,要求社阵让岀芽笼东、芽笼西、樟宜三个选区(这三选区人民党均设有支部,是全党最活跃的三个地区)的其中一个选区给人民党竞选,结果,遭受李绍祖一口拒绝。李绍祖回应说:“我们(社阵)要组织政府,要派出能当部長的候选人到这三个有胜算的选区”、“你们(人民党)既是马来人政党,应去马来人的选区竞选”。
大选投票结果,在61万7千余选民中,社阵得票19万3千,佔31%;人民党得票:8000, 佔1.3%;分散左派票数的王永元的政党,统一党得票:4万9千,约佔8%。社阵与人民党所得的支持票合计,共20万1千票,,约佔总选票三分之一強,是支持左派的坚定票。若把统一党的得票当为左派票,三党得票合計总共是:约25万9千,佔总选票42.3%。(见1963年9月29日《阵线报》第33期。得票率是笔者结合其他资料计算所得。)结果,左派这次选举中受挫,行动党继续当权。这是继1962年9月全民投票结果受挫后,左派反殖运动力量又一次在选举中受挫。再次受挫,加剧了左派干部与群众中本已存在着对宪制斗争不滿的情绪,对宪制斗争作用更加怀疑,从而滋長了悲观消极、放弃斗争的思想倾向,或者是冒起了抛弃宪制斗争念头的激进思想倾向。
9月大选甫结束,紧接着,在10月间,当权者又大举扫荡行动,左派反殖运动再次遭受大镇压,各团体领导人被拘捕监禁,连当选议员也难倖免;具有广大群众基础,拥有10万会员的5间民间团体和拥有6万会员的7间工会被封闭。面对这样日益恶化的高压局面,遵循宪制斗争还有前途吗?左派反殖运动是不是还要坚持宪制斗争呢?
正当好些人对宪制斗争作用感到迷茫,左派工运领导机构SATU在11月出版的《团结之声》第4期,发表题为《关于宪制斗争的意义与规律,以及今后斗争形势与任务分析》的文章,指出大选后有些干部与群众产生对宪制斗争作用怀疑的原因、左派对待大选所犯的错误偏差,并表明左派工运坚待宪制斗争的立场。
文章说:“此次州选过后,有好多干事和群众对宪制斗争似乎失去信心。造成这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对宪制斗争之意义弄不清楚。其次,在州选的前夕和过程,我们的宣传內容犯了偏差。在宣传上,我们没有指出帝国主义在其殖民地实施一人一票的议会选举制之目的,就是要延长它的统治寿命。同时,在思想上确实认为左翼必定能赢得州议会的控制权。在宣傅上和思想上所以会犯到这偏差,是由于受了1959年宪制大选结果的影响。1959年既能扶持PAP上台,那么1963年亦必能打倒PAP政权。然而,我们却忽视了1959与1963的情况完全不一样。1959年大选前,林有福傀儡政权腐败无能,且不得民心;李光耀的阶级性及其於1956和1957表现与行止,使殖民统治者对他十分垂青;新宪制的最后一项条文规定所有政治拘留者均不得参加第一届新宪制大选。由于上述的情况,于是左翼才能夠在‘公平’、‘民主’的基础上参加竞选,最终取得压倒性的胜利。1963年的情况可就不同了,李光耀狡猾的、阴险的政治手腕博得其主子的赏识;州选是在‘大马’硬併后第五天举行。这种情况规定了英殖民统治者早就暗中协助与指示李光耀进行一场不公正、不民主、包吃的选举。”
文中阐明参加宪制斗争的意义,申明继续坚持宪制斗争的立场,如下:
• | “……英殖民统治者在其殖民地所实施国会民主制度之目的就是要分裂人民的团结和拖延它的统治寿命”; |
• | “只要和平宪制斗争的条件还存在,我们依然要遵遁宪制途径开展斗争。州选及总罢工过后,反动派并没有完全阻塞宪制的途径,因此今后我们仍然要通过宪制途径跟反动派週旋到底”; |
• | “宪制斗争不是完全为了争取大多数议席,而是要通过宪制斗争来促进全面胜利的条件早日成熟”。 |
(6) 建筑工联被封转入厂商工联后,尽力捍卫SATU斗争路线
1963年10月被封闭的7间工会,是当时的职工会联合总会(SATU)的主要骨干单位。当权者封闭这7间工会,主要目的是要摧毁左派工运的统一领导的作战力。全星建筑工友联合会(简称建筑工联)是SATU主要成员之一,参与制定“二•二事件”后的左派工运斗争策略方針路线,并在建筑工联內部进行广泛讨论,促使执委干事充分理解、掌握。建筑工联制定1963年度的会务方针是:“巩固厂单位,加強政治教育”。当建筑工联被封转入新加坡厂商工友联合会(简称厂商工联)时,我们遵循这一会务方针,调配执委、干事担任领导層与基層的工作,有的被指定到原建筑工联屬下的厂单位当工人,有的成为厂商工联组织部的干事,坚持联系厂单位的工作;有的在各分会负起政治宣传教育任务,我被分配在小坡区分会。
建筑工联领导人转入厂商工联后,与原领导人,及其他被封工会转入厂商工联的领导人,并肩作战,贯彻、执行SATU的斗争策略方针路线,抗拒耒自左派工运内部,以及耒自李绍祖掌控的社阵领导所鼓吹的“正确的革命路线”,直到被逼放下厂商工联领导职位后,依然坚持斗争。
要提高工人群众的政治觉悟,宣传教育是极重要的工作。在当时,厂商工联急需加強出版“会讯”(这是当时工会流行的一种出版物)向工人群众传达讯息的工作,但是,“二•二事件”后的政治环境恶劣,白色恐怖气氛笼罩,有谁出任工会领导,尤其是担任像厂商工联这样的大工会的领导,将会面临随时遭遇拘捕扣留,因此少有人願意出来“冒险”。
在急需提高会讯的质量,加強政治宣传教育,又没有人願意出来的情況下,建筑工联班底于是推荐早在1961年就参与建筑工联宣教活动的南大生郭曉峯,1964年初到厂商工联受薪,负责出版会讯和宣教活动。1964年9月再次发生大逮捕,厂商工联多位重要负责人在此行动中被拘捕或“逃难”。此时在厂商工联中委会里,原建筑工联班底只剩潘扬齐一人。他在1965年4月底被捕前,推荐刚毕业南大的陈辛加入厂商工联宣教和出版工作。同时也对我说,总会急切需要有人出来负责工作,你要准备上去。我接受了他的提议。在1965年5月厂商工联中委会改选,原建筑工联班底在17人的中委会中占有5人,即主席陈辛,组织主任陈炳新,宣教主任莊明湖(同时受委代表工会參与28工会的七人领导工作小组),中委林福成、徐宋明,加上非中委郭曉峯出任宣教秘书。
可以说,在最艰难的时刻,原建筑工联班底在厂商工联中委会,担负最重要的任务。在领导厂商工联和全星(左派)工团联络秘书处的工作上,我们坚持左派工运斗争策略方针路线,却遭遇来自左派内部(主要是李绍祖掌控的社阵领导)对我们乱扣“右倾机会主义份子”、“工賊”、“内奸”、“黑幫”、“左派叛徒”、“行动党代理人”等帽子。我们尽管受尽委曲,捍卫和宣扬SATU的斗争策略方针路线的意志,却不曾动摇。
1 comments:
一篇值得深省的文章。
悠悠岁月流逝,五十年前的左派工运的血与泪,如今还有多少人知晓。可悲的是,主办这活动的竟然是一群与左派工运扯不上边的马希思主义者。其中还有一名新加坡民主党的政客。
试问,他们主办这活动的用意与居心何在?他们了解当年左派工运的斗争呼?是敬仰前辈们的精神,还是为了自个儿的政治利益,就不得而知了。
庄兄,恕小弟直言。文末对李绍祖的种种指责,或有些许不敬,也有欠公平,毕竟他都不能为自己辩白。人都不在了,过去的个人恩怨也就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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